100 moods

柒、無題(三)

『他知道大學裡很多搞文學的人把書當成展現自身教養的方法。在鹿角酒館那天晚上,有人提起抗議財政緊縮的行動時,莎蒂舉起雙手,說:不談政治,拜託!康諾最初對朗讀的看法並不盡然是錯的。文化是一種階級的表現,人們盲目崇拜文學,認為文學可以帶領受過教育的人去親身體驗虛妄的心路歷程。他們喜歡透過書本閱讀那些未受教育的人的心路歷程,但卻又覺得自己比那些沒受過教育的人更優越。就算作家本身是個好人,就算他的作品真的很有深度,但所有的書籍最後都免不了要標榜身為地位的象徵,來最為行銷手段,而所有的作家也或多或少都參與了這個行銷的過程。』

上面這一大段文字,是愛爾蘭小說《正常人》裡,男主角康諾對於聖三一大學的所見所聞產生出的感受。而這段文字,讓我對於近期在人際互動上有一些共感。

身旁越來越多人使用交友軟體,他們說最主要原因是因為認識不到新的人,換另一種說法,出了社會後,認識的人總脫離不了「同事」或是「客戶」這兩個選項:這些短暫且有距離感的稱呼。

因為使用了交友軟體,漸漸的,與朋友約出來見面或是閒話家常時,總會聊到最近在上面(目前都是 Tinder)遇見了誰,和他們的對話氛圍如何?目前發展到什麼階段?不知不覺,我與朋友對話紀錄裡越來越多他與別人訊息的截圖,對話中開始只剩下自己不認識的別人。

「我這樣打會不會太奇怪?」

「他就這樣已讀我,是對我沒意思了嗎?」

心情好的時候就安慰他幾句;社交能量耗盡時就把訊息放在一邊,因為此時此刻無意和他一起充當文字語氣判讀器。

關於「臆測」這項行為倒是無傷大雅,最令我感到疲乏的是,到後來,我的朋友也開始對我展開了「聊天式互動」。

這「聊天式互動」對我來說就是不斷的談話,話題一個接著一個,好像你現在必須在有限的時間內記起所有我的資訊:我的喜好、最近看過的電影、這個月讀過的所有詩集、這幾個月給自己的新目標。每當說完一項,你會給予一個正向回饋,內容通常僅是你將我剛剛提及的東西抽換詞面,並在最後加上一句:「我覺得這樣很好。」

有時我沉默不語,你急著問我在想什麼?接著緩慢地轉移另一個話題,有時累了,就隨便應答個幾句:「嗯嗯,原來如此。」或是不經意的將目光移向手錶,你這樣一瞧,他們就懂了。

離別時通常會再坐個幾分鐘:收尾前的寧靜。

你滿腹能量,似乎還想再多聊些什麼,或許是關於先前尚未說完的你和他,又或者是更多我無法接收的牢騷。

先緩著吧,這樣的互動模式,我實在無力接住這樣的你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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