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一)
當朋友問起最近過得如何,在做什麼樣的計畫時,我偶爾感到無語。
這樣的無語不是對此感到厭煩,而是順著這個疑問,突然不知道該從何說起。
或許是因為把他們當成挺親密的友人,總覺得事情就是要交代清楚:關於我到底喜歡什麼(如果時間允許,那就可以深入說明是怎麼發掘與探索的)、為了加強相關的能力,我從自學平台以及網路資源觀看什麼課程諸如此類的東西,光是描述這些,文字的說明就可以打超過一千字以上(其中穿插我的各種幹話吧哈哈)。
這是我認同的邏輯思維:文字的脈絡要清楚,換句話說,沒頭沒尾的說話方式就是不行。
然而,在許多交流的過程中,我常常被說,太認真回覆了吧?
這句話還算客套,我想,他真正的意思,應該是說:「哇賽打這麼多,豈不是我也要認真回覆?」
還遇過更直白的人,說你也打太多?跪求懶人包。
從字面上看來,我好像在責怪什麼,但內心可能隱藏著希望被閱讀以及傾聽的狀態。我不知道也不確定,如此大量的社交需求是從何而生,而以目前的處境,可以做什麼樣的事情,好讓我可以長話短說。
(二)
前幾天收到 Z 的訊息,他和我討論著萬能青年旅店最新的專輯(那張專輯真的太棒了,果然是利用十年熬成的功夫)。他用萬青切題,告訴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聽了裡面的歌,讓他突然感性了起來,導致工作效率變得極差。
他說如果每個人的靈魂組成可以概化成理性與感性的比例,那他大概是理性感性 2:8,而他總要用那些微的理性去克制高張的感性,好讓自己社會化。白天還行,但是一到了深夜,整個人就會被感性吞噬。
透過他的文字,感性之於他來說好像是一個偏向負面的狀態,是非社會化的過渡物,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感性往往牽涉到情緒的釋放,而我們對於情緒釋放的第一個念頭,直覺性的就是帶有高壓迫性的哭鬧、憤怒與責備,而不是發自內心的感激與愛慕之情等這類的東西。
我總覺得,理性感性的組成不是重點,重點是兩個比例之間是否能彈性的流動吧,就像是與人互動時,我會將自己的理性與感性抽開來看,我發現,其實對於很多議題的討論或他人的想法,我常常會是:理性上可以理解,但感性上我無法被說服。說起來有點弔詭,但這個邏輯大概就是,可以理解的部分在於:因為每個個體從小接觸的語言、文化與生長環境不同,如此交互作用下,衍生出的價值觀亦是不盡相同,而這也是我認為多元價值應該體現的時刻,並給予尊重;至於感性上,我認為人本來就會有對於事物的偏好,若用較心理學的口吻來說,那大概就是因為幼年有些未被彌補的缺憾(但這又太佛洛伊德,那就讓我們先停在這裡就好,反正只是舉例,不用太認真),總之,「對事物持有立場」本身是中性的,立場背後所有衍生出的行為或現象才是討論的重點,無論被讚揚或是質疑。
(三)
這幾天在閱讀李屏瑤寫的《台北家族,違章女生》,看到江鵝寫的推薦序,其中一段對於拘謹性格的描述,我備感認同,文字如下:
「拘謹的人不是沒有熱情,而是太能覺察旁人的起伏,所以盡量避免在舉止上帶來擾動,即使看似定靜,其實身處忙碌的訊息處理狀態,內在消化量極為龐大⋯⋯。」
之前和一位自己蠻喜歡的男生出去吃飯,過程中主要都是他在說話,我認真傾聽著,聽到有趣的內容就毫無保留的笑,聽到需要討論的就適當的給予回饋與個人觀點。因為有喝酒,所以就沒有騎車了,而他陪我走回家。
事後再說起這一天時,他告訴我,他以為我覺得他是個無聊的人,所以才沒有一直主動說話,或是製造話題。
那天在我家樓下,他說如果要給我貼上一個形容詞,那大概就是「冷靜」。
沒把心裡話說出來,我只想說,你以為的冷靜,僅是我表面上的拘謹,而掩飾了內心的波濤洶湧,想認識你都來不及了,怎麼可能執意插話呢?